怪力大甜精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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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我妈让你照顾我,你不能丢下我!”十岁,我身后多了个哭唧唧的跟屁虫

*青梅竹马*

*超甜预警*

1.

或许我该甩开她,这个烦人的小尾巴。

我不由自主加快脚步,她在后面追得有点吃力。后来我就跑了起来,当我以为马上彻底甩开她的时候,我听到了她撕心裂肺的哭声。

我只好停下来,回身向她走去。她趴在地上,书包被甩出老远。

我把她扶起来,她的裤子在地上蹭出了一个破洞,“你干嘛老跟着我?”

“你妈让你照顾我。”她一边抹泪一边说。

那一年我十岁,她八岁,当时我还根本不懂得什么叫怜香惜玉,况且,她跟“香”和“玉”一点儿都不沾边。她头发枯黄,面容消瘦,身形干瘪,穿着洗得发白的蓝校服,明显大一到两号的帆布鞋——或许是她妈妈的,或许是垃圾堆里捡来的,谁知道呢。

“李然哥,”她满是委屈地说,“你慢点走,我跟不上。”然后紧紧拽住了我的袖子,生怕我又跑了。

我记得那个夏天的午后,蝉鸣和“收蜂窝收知了皮”的吆喝声混杂在一起,梧桐树的叶子都被太阳烤得打卷,我慵懒地躺在床上,翻看《西游记》连环画,电风扇吹过来,连环画就被翻起一页,再吹过来,再翻起一页,这时候我就听见院里一阵嘈杂,伴着锅碗瓢盆的撞击声。

“李然!”妈妈在院里喊,“出来帮忙。”

院里停了一辆三轮车,装得满满当当,三轮车旁站着一个中年妇女,满头大汗。一个面容消瘦的小姑娘,从妇女身后探出半个头,向我这里望两眼,又缩了回去。

她就是恬静。

据说她爸在家里养了狐狸精,她和妈妈饱受虐待,最后她妈带着她逃离了那个家,跑到我们这里来打工。

当然这些都是街头巷尾阿姨大妈嚼舌根时,我偶然听来的,我妈从不说这些,因为我们两家境遇相同。

唯一不同的是,我爸爸带着狐狸精跑了,给我们母子留下了这座院子。这样看来,我爸爸还是比较有良心的。

彼时恬静站在她妈身后,像个躲在母鸡翅膀下的小鸡崽。

三轮车顶端一个猪八戒造型的小罐子吸引了我,当时我还不知道它是一个存钱罐。

我把猪八戒捧在手里端详,发现它只有一个鼻孔,确切地说,是两个鼻孔连成了一个,形成了一条缝,后来我知道,那是往里面塞硬币的。

我还没有把玩够,猪八戒突然从我手里飞走了,飞到了恬静怀里,她把猪八戒紧紧抱住,生怕被抢了去。

“小气鬼。”我说。

她皱着鼻子,咬着嘴唇,不说话。

2.

我爸爸坏得并不是很彻底,至少他给我们留下了这座二层小洋楼,我们住一层,二楼闲置了,就租给了和我妈妈同病相怜的恬静妈妈——后来我叫她张阿姨。

说实话,当时我并不是很喜欢恬静,甚至可以说有点讨厌,因为她的瘦小,因为她穿着破旧,因为她说话口音怪怪的,主要是因为,她的小气。

她把猪八戒藏起来,不让我看。

摔了一跤后,她就这样一直拉着我的袖子,一路走到学校。我能感觉到校园里向我聚集来的诧异的目光,像一群蚂蚁爬在身上,使我浑身不自在,我打开她的手,大声说:“松开我,你是二年级,在那边,我是四年级,在这边。”于是我和她分道扬镳,再也没有看她一眼。

谁知道放学后,她又等在学校门口,看到我,她显然有些兴奋,“李然哥,你看,我发新书啦。”她迫不及待打开书包给我看,里面整整齐齐躺着几本新书。

我哼了哼鼻子,以示回应,这有什么稀奇?用得着向我显摆吗?我的书包里盛满了连环画,我还没有跟谁炫耀呢。

她又来拉我的袖子,我躲开,她又跑到另一边,拉我另一只袖子,我把双手背在身后,她绕到身后,勾住我的衣角。

“你能不能别这样,让别人笑话。”我有点无奈地说。

她歪着头想了一会,松开我,“我不拉着你,但是你不能丢下我。”她恳求着。

好吧,我同意她跟着我,但我的条件是看她的猪八戒。

猪八戒存钱罐躺在抽屉里,她小心翼翼取出来,在空中晃动两下,里面咣啷咣啷响,“你听。”她说。

“里面是什么?”我好奇地问。

“是钢镚。”她一脸骄傲。

“给我晃晃。”我说。

她虽然有点不舍,但还是“慷慨”递给了我。

我晃一下,咣啷,再晃一下,咣啷,“里面有几十个钢镚吧?”

“二十六个。”她说。

那能买很多雪糕了,我建议她取出一部分买雪糕,但是被她回绝了,她伸手夺存钱罐。

“别这么小气,”我说,“再给我玩儿会。”

在我们争夺的过程中,存钱罐掉在了地上,石膏做的猪八戒碎成了好几片,头滚到床边,肚子躺在脚下,硬币洒落一地。

“哇。”她又哭了。这次虽然没有摔倒后哭得声嘶力竭,但是似乎更加伤心。妈妈说过,疼了才会大声哭,伤心了只会只抽泣,不出声。

当时我愣了一秒钟,慌忙蹲下捡大大小小的硬币,还不忘偷偷把一枚最大的塞进了口袋里。

“别哭了,”我劝她,“我给你赔。”

“这是我爸爸送我的,全世界就这么一个。”她一边抹眼泪一边说。

顿时我就有点鄙夷,“你那个没良心的爸爸吗?他都不要你们了。”

我只是随口一说,谁知道她一把将我推倒在地,“不许你说我爸爸!你爸爸才不要你呢!”

我一边揉着屁股一边纳闷,确实啊,我爸不要我,她爸也不要她,大家都一样的境遇,为什么不能说?

后来我拿着硬币买了一根雪糕,吃着冰糕我觉得有点对不起恬静,又返回小卖部,用剩下的钱买了一管502。

但是即便我十根手指都沾满了胶水,依然不能将存钱罐复原,最后我说:“等哥给你买个新的。”

我只是哄哄她,我哪有钱给她买新的?

“我的钢镚少了一个。”她委屈地看着我。

“也许被老鼠叼走了。”我安慰她,“等老鼠发现它咬不动,晚上就跑到你床上,把钢镚放在你枕头底下。”

“不要。”她浑身一哆嗦。

吃人嘴短,拿人手短,何况我是拿了恬静的钱买雪糕吃,吃和拿都占全了,所以我觉得我应该想办法补偿一下恬静。

我央求隔壁木匠王叔叔给我做了一个不能打开的小木盒,上面留了一条小孔,又照着看过的连环画,用钢笔在木盒上面画满人物形象,虽然画得不太像,但我仍然心满意足。

我把精心制作的小木盒捧到恬静面前时,她显然被这杰作惊呆了。

“这是啥?”她问。

“送你的存钱罐,”我说,又不忘加一句,“我自己做的。”

她接过去,翻来覆去看,最后说:“像个棺材。”

我有点气馁。

“那就叫棺材存钱罐吧。”随后她脸上洋溢起笑容,“谢谢李然哥。”

我突然觉得,她笑起来,也没那么丑。

3.

上了初中,我终于摆脱了这个小跟屁虫,一开始还有点不适应,直到学校不远处,开了一家游戏厅。

于是我每天放学都要去游戏厅玩够了(钱花完)再回家,有时候忘了时间,到家天都黑了,我跟妈妈撒谎说在同学家写作业。

偶尔恬静下楼来向我请教问题,我有点不耐烦,要知道,我自己的作业还一个字都没有写。

后来我想到一个克服不耐烦的办法,回答一个问题,让她付我两毛钱的酬劳,正好够买一个游戏币。

她有点为难,“我哪有钱给你?”

“棺材存钱罐里那么多钱。”我提醒她。

“那钱不能动!”她咬了咬嘴唇,坚定的回绝。

“那我不管,反正我教你一道题,你就要付我两毛钱。”

“你要那么多钱干什么?”

“我要买连环画。”我撒谎说。

后来她真的每天都带着钱来找我辅导功课,奇怪的是,有的题她明明会做,却还来问我。因为,我粗心答错了,她都能马上指出我的错误。

我可不管那么多,有钱拿就好了。

后来一天,我发现她额头上有三个红枣一样的包,我问她怎么弄的,她说磕的,我还取笑她成了小龙人。

4.

那是个初秋吧,记不太清了,反正梧桐叶子开始泛黄,有的已经落下,人们开始穿上长袖衣服,天也黑得更早了。

我依然沉迷于游戏。

那天我和一个小混混对战拳皇,讲好了三局两胜,输的就给对方一本连环画。

他赢了第一局,第二局激战正酣,有人在身后扯我衣服,“李然哥,你真在这里?”

是恬静,我不知道她怎么找到我的,我当时完全没空搭理她。

“你每天回家那么晚,原来是在这里打游戏。别玩了,跟我回家吧。”她还在扯我衣服。

我马上胜利在望了。

但是恬静又执拗地来拽我胳膊,“跟我回家吧。”

“你走开。”我有点急。

“跟我回家。”她竟然两只手抱住我胳膊,把我向外拖,我想挣脱她,但这时候我听见游戏机屏幕里传来“KO”的声音。我输了。

小混混嬉皮笑脸看着我。

我把失败的责任归咎到恬静头上,“都怪你!你不拽我,我怎么会输?”

我的歇斯底里有点吓到她,她眼睛瞪得大大的,愣在原地,不知如何是好。

小混混开始扯我的书包,“连环画给我。”

我一把甩开他,拉着恬静就跑。

但我终究跑不过那个比我大几岁,还比我高一头的小混混。

我被按倒在地,书包里几本连环画,都被他抢了去。恬静去推小混混,还被小混混反手打了一拳。

看到恬静捂着肚子蹲在地上,小混混有点慌了,他拿了连环画,飞奔而去。

恬静低着头,我只听到她吸鼻涕的声音,随后才看到,她的眼泪一滴滴掉在地上。

妈妈说,疼了才会哭出声,伤心了只会抽泣,不出声。

但她明明是被打了一拳,应该大声哭才对,但她却只是抽泣。这有点让我搞不懂。

那以后恬静再没有找我辅导功课,我也不想理她,毕竟她害我失去了几本心爱的连环画。有时候在院里碰到她,我们也只是各自扭过头去,好像陌生人。

一个月以后,快到中秋节了,这日子我记得很清楚,因为中秋节的前一天,是我生日。

梧桐树的叶子已经落了小半儿,另一半儿,也摇摇欲坠。

那天吃过晚饭,我正在写作业,恬静来敲门,我还是不想理她,团了两团纸,堵住了耳朵。

后来我妈推开我的房门,把一摞连环画放在我书桌上,是全套《三国演义》。

她拔掉我耳朵里的纸团,“这是恬静送你的生日礼物。”生怕我听不见,她喊得很大声,震得我鼓膜嗡嗡响。

“你说你都多大了,还送你连环画,送习题集也好。不过恬静这姑娘,出落得越来越漂亮了。”我妈还在我耳边一个劲儿的唠叨,我只好再用纸团堵住耳朵。

恬静根本不知道,我现在都不看这些老古董了,我现在看得是《龙珠》《灌篮高手》《幽游白书》。而且会临摹得惟肖惟妙。

但我还是很感激她。

从那以后,我才发现,正如妈妈所说,恬静越来越漂亮了,尤其那一双眼睛,就像一潭湖水,泛着涟漪。

但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呢?她不过是我家的邻居,不过是我家的租户。而已。

5.

生日那天,我妈妈做了一桌子好吃的,还叫上了张阿姨和恬静。

恬静坐在对面,一直低着头不说话,我看见她额头上的包已经消退,脸蛋上却又添了一个新包。

妈妈和张阿姨两个人欢声笑语,我却觉得无比尴尬,因为恬静始终都没有看我一眼,这让我觉得,我在她眼里似乎不存在,要知道,今天可是我生日,我才是主角啊。

“吃蛋糕吧。”妈妈开始分蛋糕,嘴里还在不停絮叨,“你说电视上那些人,生日蛋糕不吃,拿来抹脸,这多浪费。”

“就是就是。”张阿姨在一旁附和。妈妈切了一块大的摆在我面前,我不知道脑袋搭错了哪根筋,或许是受到了妈妈的启发,我抄起蛋糕,隔着桌子,一把糊在了恬静脸上。

我妈和张阿姨都呆了,恬静带一脸蛋糕摔门而去,我还在傻笑。

我居然还在笑。

“快去给恬静道歉!”我妈踢我的屁股。张阿姨就在一边劝,“没事儿,没事儿,小孩闹着玩呢。”

“不带这么闹的,人一姑娘家。李然就这么没心没肺。”我妈一边数落,一边往外推我。

好吧,多大点事儿,不就道歉吗。

恬静把自己反锁在屋子里,任我怎么敲门都不开。

我说我错了,我不是故意的,车轱辘话翻来覆去说了不知道多少遍,里边一直没动静。我不敲门了,也不说话了,我故意用力跺着地板走出去,又蹑手蹑脚走回来,躲到房门一侧。

门开了,恬静的脑袋探出来,她脸上还有蛋糕的痕迹,眼睛下面被泪水冲出来两道沟壑。

“恬静!”

“啊。”她吓了一哆嗦,再想关门,可是已经晚了,我已经溜了进去。

自从上了初中后,我就没再进过恬静的房间,我没想到女生的房间居然可以如此整洁,甚至还有一股淡淡的清香。

她的床上,被褥铺得整齐,只有她刚刚压出来的褶皱。

那个棺材存钱罐,就端端正正放在她的床头。

“你放个棺材在床上,晚上不会做噩梦?”我好奇地问。

她显然还在生着气,“李然,你怎么这么讨厌?我以后再也不想理你了。”激动之下,他脸上的包涨得更红了。

我才想起来,我是来给她道歉的。

“我妈让我给你道歉,对不起啊。”我笑嘻嘻地说。

“不用!”恬静手指着门口,“你出去!”

我实在想不通,女生怎么这么小气。不过一块蛋糕嘛,大不了你再扔回来报仇,可是你又不扔,道歉又不接受。你让我走,那我就走好了,反正也是我妈逼我来的。

6.

我上初三的时候,恬静上初一,从此我们又在一所学校了,但是我们从来没有一起上下学。哪怕前后脚,都有一个会故意加快脚步一个故意减慢脚步,渐渐拉开距离。

我们没有到完全不说话的地步,毕竟低头不见抬头见,点头之交还是有的。

真的就是点头之交,碰个对面,点下头。而已。

在这一年,我的个子像被吊车吊起来一般,蹭蹭往上窜,脸上也开始冒出一颗颗痘痘,嘴唇上不知何时布满了棕色的绒毛。

我也能感觉到恬静的变化,像所有女生一样,她们渐渐散发出迷人的光彩。

我开始给我们班花写情书。

虽然每送出一封都如泥牛入海。但我仍然坚持不懈。

直到我被堵在校门口。

还是那个小混混,我们真的挺有缘分,他居然是我们班花的哥哥。

“你小子找死是不是?”一沓情书在他手里上下飞舞。

他还拿着情书拍打我的脸。那可是我呕心沥血的杰作,就被他这么糟蹋。

虽然现在我跟他一边高,甚至块头还要比他大一点儿,但是我还是不敢反抗,因为他身后跟着另外几个小混混。

“误会误会,”我说,“我有女朋友,情书是别人栽赃我的,不是我写的。”

“你有女朋友?谁会看上你个猪头?”一群小混混哄堂大笑,我也只好陪着笑。

“把你女朋友领来,我就放你走。”小混混使出了杀手锏。

正当我犯愁的时候,恬静突然出现在,“我是他女朋友。”她高昂着不畏强权的头。

虽然我很感激她能为我挺身而出,但是这事不能开玩笑,我说:“恬静,别闹。”

但是小混混又提出了无理要求,“小妮子少骗我。你说他是你男朋友,你是他女朋友,你们亲一下我就信!”

不等我反应过来,恬静的嘴巴已经凑了上来,在我脸上挨了一下,又迅速挪开。

我看到她满脸绯红,在小混混们的起哄声中迅速跑开,片刻又折返回来,从小混混手里夺过情书,又跑了。

我对她的感激之情,在我进入家门口烟消云散。因为情书到了我妈手里,她一手拿着情书,另一手提着笤帚疙瘩。

张阿姨本想出来劝我妈,我分明听见恬静把他妈拉了回去,还说,“妈,你别管。”

我的屁股被打出横七竖八的血印子,这都是拜恬静所赐。但我强迫自己恨她的时候,却怎么也恨不起来,还时不时回想起她在我脸上,蜻蜓点水的一吻。

因为这一吻,恬静和我在学校落下了早恋的名声,因此我们更加彼此躲着对方,但越是躲着,越是流言四起。

这种流言一直伴随了恬静整个初中生涯,哪怕我上了高中。

上了高中的我,因为妈妈一顿胖揍,像一盆冷水,浇灭了刚刚萌生的情欲小火苗。

每每回家,看见恬静,也是远远打个招呼——我们都大了,知道避嫌了,也就没了儿时的熟络。但是每次看到我,我能能察觉到她眼睛里总是有异样的光一闪而过。

她的脸圆润了,带着少女特有的光泽,身材也凹凸有致。

到我上高三,恬静初中毕业,据说恬静还考得不错。

但是当我回到家,却不见了恬静和她妈妈。

……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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